六道骸：“……”

慢慢地松開緊攥的手指,掌心留下見血的月牙傷痕，臉色慘白的六道骸擡了擡下頜，不甘示弱地道：“不勞費心,而且,你也不是那個家夥吧。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來見我們，但沒有必要使用一副假面孔吧。”

犬和柿同時一驚，兩人猛地睜開眼睛,竭力扭頭想要向後看。

就在這時，按住他們後頸的手掌松了開來。

犬和柿立刻沖向六道骸,以著護衛的姿態守在藍發男孩的身邊。

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站起身,“砰”的一聲,白霧散開，之前還長著一副可恨模樣的男人已經變成了一個高挑的銀發青年，他的身上穿著黑色的西裝風衣,眉眼綺麗，舉止優雅。

“失禮了。”鹿驚微微頷首。

“你是間諜？”因為高熱昏迷而錯過了一大段劇情的六道骸皺了皺眉，眼中浮起一絲厭惡,“也對這個家族的科技感興趣？”

艾斯托拉涅歐家族雖然是一個被裏世界通緝的垃圾黑手黨家族，其他黑手黨明面上有志一同地通緝他們，但他們能在地下建造起這麽龐大的一個基地就知道了，真正做到不覬覦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科技的勢力太少。

特殊彈危險？

正因為危險,某些家族才想要獨占制造特殊彈的技術。

除了不擺在明面上的合作以外，其他勢力也沒少往這裏安插間諜。

所有黑手黨都是一樣的,都是一群垃圾。

“請稱呼我為‘一個見義勇為的普通路人’。”鹿驚挑了挑眉,視對面三個孩子的敵意如無物,坦然地道：“我只是在清理這個基地的時候,發現這裏還有三個努力活下來的孩子。”頓了一下,鹿驚認真地看向三人，尤其是六道骸，緩聲道：“要跟我走嗎？”

不合適的眼睛如同滾燙的火球，被塞在眼眶中，時時刻刻炙烤著身體，折磨著靈魂。

很燙，很疼，會讓淚腺失控，會讓精神崩潰。而這一切卻又嚴絲合縫地掩埋在空蕩蕩的皮囊下，自顧自地營造出堅強的假象來。

鹿驚看著六道骸，看著那顆跟藍色的左眼截然不同的猩紅眼眸，喉嚨不自覺幹澀，連呼吸都變得有些艱難起來。仿佛有什麽從久遠的過去翻湧而來，令現在的他茫然又無措地承接下來。

不能放著這樣的他不管啊。

鹿驚在心中輕輕嘆息。

還是個孩子呢。

六道骸虛了虛眼睛，他咀嚼著鹿驚的話，陡然意識到了什麽。他的嘴巴張了張，好半晌，他以著一種奇異的語調，慢慢地道：“你殺掉了那些人？”

“一個不剩，全部幹掉了。”鹿驚坦然自己屠殺的行為，而他的影分-身剛剛回歸，帶來他將倉庫外那群黑西裝全部扭斷脖子並順便報了警的消息。

鹿驚看著犬和柿寫滿了震驚的小臉，還有面無表情的六道骸，又道：“你們想要向我覆仇嗎？”

雖然被家族其他人當成了實驗體，但萬一他們是自願的……好吧，鹿驚允許他們向自己覆仇，反正他們打不過他。

“騙人的吧。”犬忍不住道，“你才一個人，怎麽可能……”他陡然閉上了嘴巴，顯然是想起了剛才的大霧和霧中傳出的慘叫聲。

“kufufu，Kuhahaha……”六道骸大笑起來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，“什、什麽嘛，居然被你這家夥搶了先……Kuhahaha！”

六道骸心中又是嘲諷又是惱怒，沒有半點對家族其他人的憐憫，只有自己目標被搶了先的惱怒。

家族愛？

那是什麽東西！

打從他被當成實驗品按上實驗臺的那一刻，他就跟這個家族沒有一點感情了。

六道骸笑夠了，他慢慢斂起面上幾乎扭曲的表情來，看向一臉平靜的鹿驚，唇角一翹，露出一個乖巧又惹人憐愛的笑容來。

“大哥哥是給我們報仇了哦，我們感激你都來不及，怎麽可能要報仇呢。”此時的六道骸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異瞳的漂亮藍貓，整個人都在散發著惹人憐愛的氣質。他仰起頭，異色的雙眸滿滿都是鹿驚的影子。

“大哥哥為什麽要帶走我們呢？是看上了我們的能力嗎？”

“不是。”鹿驚搖了搖頭，“你們還小，需要一個監護人來渡過弱小期，你可以當我日行一善。”

“啊，真是好心的大哥哥呢。”六道骸擡起手，可憐巴巴地道：“我現在有些發燒，大哥哥可以扶我一把嗎？”

犬和柿面面相覷，頓了頓，同時盯向鹿驚。

鹿驚：“……”

鹿驚的嘴角抽了抽，他能說，這小子戲精起來的樣子，特別像他家阿治嗎？

嘆了口氣，鹿驚想著他這絕對是給自己沒事找事幹。但再一想，一個孩子是養，一群孩子是放，正好給沢田綱吉找幾個同齡玩伴。

嗯，沒問題了。

鹿驚直接走了過去，伸手拎起六道骸的衣領子，將他從床上提了下來，放在犬和柿中間，口中道：“啊，對了，我開啟了基地的自毀裝置，再有……嗯，再有五分鐘，這裏就要爆炸……”

“鏗！”

一聲脆響，那是金屬用力磕在石頭上的聲音。

六道骸瞪大了眼睛，異色的眼瞳中第一次浮現出震驚的情緒來。

只見六道骸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把小小的銀色三叉戟，鋒利的尖端直刺鹿驚的手背。

哪怕劃破一點點，他都能夠……呃……

六道骸不知何時勾起的邪笑僵在了嘴角。

對方的皮膚就像是堅硬的石頭，鋒利的三叉戟刺上去，非但沒能擦破半點油皮，反而崩掉了三叉戟的一根戟刺。

這就尷尬了。

六道骸：“……kufufu，沒想到你還挺謹慎的嘛。”雖然錯算了一籌，但男孩不甘示弱地擡頭瞪過去，冷笑著道：“對於沒有處在我控制下的家夥，我果然沒有辦法信任。”

鹿驚挑高一側的眉頭。

念技硬，將所有的氣聚集在某一部位，增加百分百的防禦力，弊端是其他地方的防禦力會因為氣的聚集而變成零。不過沒關系，鹿驚最常用的是查克拉，他只是將一部分查克拉轉化成念力而已。

當然，鹿驚才不會好心給他解釋對方三叉戟沒能紮進他皮膚的原因。

他只是微笑著擡起手，對著六道骸的腦門就是一記彈指。

“啪”的一聲，無比響亮。饒是六道骸之前一副“我什麽都不怕有本事就沖著他來啊”的架勢，被彈了一下腦瓜崩，疼得表情瞬間就扭曲起來，生理性的淚水盈滿眼眶。

“骸大人！！！”

犬和柿震驚了，然後暴躁了。

“你這家夥，居然把骸大人打哭了？！”犬大吼著，連假牙都沒用，嗷嗷地變換了形態，張開大嘴向鹿驚咬來。

在那一刻，六道骸真的有些暴躁，特別想要揪住犬的衣領子將他丟出去——他才沒有被打哭，這是頭部頭疼引發的生理性淚水，是身體自顧自的反應，跟他的主觀意願無關！

當然，犬沒能討到好。

因為鹿驚隨意一擡手，捏著犬的後頸就將他跟同樣繃著臉沖過來的柿腦門對腦門撞在一起。

“嗷嗚。”兩個孩子疼得眼冒金星，雙腿一軟，啪嘰坐在了地上。

鹿驚攤了攤手，拖長了聲音道：“太弱了，你們三個。”

噙著淚的三雙眼睛同時瞪過來。

“話說，你們三個是不打算跟我走了嗎？”鹿驚偏了偏頭，綺麗的眉眼滿是戲謔的笑意，“再有兩分，哦不，是一分十六秒，這裏就要爆炸了呢。‘砰’的一聲，什麽都不會剩下哦。”

三人：“……”

最終，犬黑著臉跟柿手拉手，衣領子被鹿驚提著，而作為他們的老大，六道骸享受單獨被提衣領子的待遇。鹿驚拎著三人，發動了飛雷神之術。

直接跳了兩次空間，鹿驚停了下來。就在這時，後方傳來了爆炸聲。

來自地下爆炸的威力掀飛了上方用以偽裝的廢棄莊園，轟隆隆地坍塌聲中，將那一切的罪惡掩埋在地下。

原本黑著臉的三人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沈默，靜靜地看著火焰沖天的一幕。

短暫的停留後，鹿驚再次發動飛雷神之術，進入了趕路模式。

半分鐘不到，鹿驚帶著三人回到了公寓。一松手，犬和柿立刻癱軟在地，臉色發青，表情停留在想吐但什麽都吐不出來的痛苦狀態。六道骸明顯要比兩個同伴能忍，他慘白著一張小臉，即使身體搖搖欲墜，依舊竭盡全力地站著。

忍住。

不能像犬和柿那麽沒用！

“回來了，鹿驚……不是，你又從哪兒撿回來的孩子啊。”操著大叔音的帕克一臉無語地看著廳裏或坐或站的三個男孩，說好是去釣魚呢？怎麽還順手撈回家小魚苗呢。

“咦咦咦，這狗說話了？！”本來暈頭轉向的犬聞聲轉過頭，正看到睜著一雙死魚眼的帕克，頓時嚇了一跳。雖然只會意大利語的他不知道這狗在說什麽，但沒有錯，肯定是人話。

帕克皺了皺眉頭，嘟囔道：“麻煩死了，為什麽這個世界不能統一語言啊。”

他們忍界就沒有這麻煩事。哪怕是不同種族的忍獸之間，除了少數像帕克這樣能學會人語的忍獸外，其他忍獸不管是汪汪還是喵嗚，它們都能夠了解彼此的意思。

能聽懂兩邊語言的鹿驚聳了聳肩，果然多學一門語言是很有必要的。

決定了。

就讓六道骸、犬和柿學日語，沢田綱吉學意大利語吧。

愉快做出決定的鹿驚去給他們三個找日用品。

“你們就暫時住在一個房間裏。”鹿驚拿出幹凈的床褥被子和新的洗漱用品，“衣服暫時穿阿綱的，明天再去買新衣服。你們……”

話還沒有說完，就看到之前強撐著站立的六道骸身體晃了晃，“啪嘰”一聲倒在了地上，暈了過去。

“骸大人！！”

犬那一嗓子，真的是死人都快被他嚇醒了。

幸虧他之前有改造過這間公寓，在墻壁上刻印了一些隔音的符文結界。不然，他十分懷疑，伴隨著這三個小刺頭的到來，隔壁鄰居會天天上門來抗議。

鹿驚撈起軟著身體面上酡紅的六道骸，將他放在床上。摸了摸對方滾燙的額頭，啊，掌仙術可治不了這個。所以，果然應該吃藥吧。

“骸大人不需要吃藥。”柿突然開口道，這個看著就很陰郁的男孩站在床邊，努力撐起氣勢，冷冷地道：“骸大人說了，他能挺過去，不會有事的。”

“對，沒錯。”犬附和道，“骸大人是這樣說的。”

鹿驚：“……”

這兩個，還能不能有自己的判斷力了。張口“骸大人”，閉口“骸大人”的。

不過，六道骸看上去確實不像是普通的發燒。

“排異反應吧。”鹿驚在兩個孩子驚恐又憤怒的眼神中扒開六道骸的眼皮，看著那顆血紅色的眼珠。比起鳶有時候能夠變成紅色的眼瞳，這只眼睛明顯更加不詳，也不知道那些人從哪裏弄到這麽一只眼睛，給一個孩子移植到眼中。

裏面的花紋也詭異，鳶的眼睛可以是勾玉，可以是三頁風車，看著都挺有美感的。反觀六道骸這只輪回之眼，裏面居然是數字，跟老虎機似的。如果一個數字對應一種能力，他切換能力的時候，眼睛豈不是不斷地跳數字？

鹿驚稍微想象了一下畫面，嘴角抽了抽。

果然，還是鳶的眼睛好看一些。

***

鹿驚本來沒打算插手六道骸馴服那只強大又詭異眼睛的過程的，但前提是，那只輪回之眼沒有突然失控，釋放出大面積的精神汙染，不僅將犬和柿這兩個倒黴蛋拉進了精神漩渦中，就連他的任務目標，原本老老實實躺在房間裏睡覺的沢田綱吉都被牽連了進去。

哦，還有他倒黴的帕克君。

鹿驚：“……”

看著在房間裏緩緩蔓延開來的紫色霧氣，那翻湧著的惡意如有實質，鹿驚嘆氣，來到隔壁房間裏。

今晚打地鋪的犬和柿已經昏迷過去，而房間裏唯一的那張床上，六道骸雙眼大睜，左眼藍色空茫，右眼猩紅中透著戾氣，鮮血自右眼眼瞼淌下，將他半張臉染成了紅色。

那顆輪回之眼宛如活物一般，正在躁動。

“心急了啊。”鹿驚一眼就看出了問題。

作為基地裏唯一移植了輪回之眼卻沒死的實驗體，六道骸一直在有意識地隱藏著輪回之眼的真正力量，會根據研究員的心理預期來展現自己的價值，刻意吊著那群研究員，為自己爭取到完全掌控輪回之眼的時間。

現在，輪回之眼失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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